PIANISSIMO

這裡是TAMA(*゚▽゚)ノ
近期在打小排球,岩及就是宇宙(。・ω・。)
不過偶爾會溜達到K和巨人那裡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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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Q|岩及】Little Pale Green Riding Hood (02)

  ※小紅帽PARO
  ※狼神小岩 X 魔法師學徒大王的溫馨童話
  ※如果有不小心認真起來都是錯覺
  ※之後預定出場的角色和可能有的CP:兔赤、關係微妙的黑尾貓與月島烏鴉
  ※作者持續腦洞中(嗯?
  ※完稿日期:20160401



  以上都OK的話,再下拉喔!!





  -Little Pale Green Riding Hood-



  他們心照不宣地共有著一個秘密,以為不戳破就沒有什麼可以改變他們。



  02 獵人與破銅爛鐵


  認真回想起來,城裡的地下情報屋絕對能在他的百思不得其解排行榜上位居第二。


  至於第一是什麼,這麼多年來岩泉怎麼樣都輸不掉的腕力冠軍頭銜已經被他和情報屋老闆封為神話,地位完全無可動搖。幾年前情報屋老闆還曾經興致勃勃地幫岩泉在店裡辦過比賽,當時老闆動用人脈找來許多奇人異士來和岩泉較量,其中不乏在地下情報網中名聲響亮的獎金獵人,結果岩泉大殺四方,連偷偷用魔法作弊的他都被殺得片甲不留、三秒內出局,事後還被店裡的熟客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笑了好一陣子。

  「小岩太無情了,好歹放個水啊,一秒輸掉超丟臉的!」

  「誰叫你要作弊。」

  「唔、不管不管!及川大人也是會挑對象作弊的。」

  「你是小孩子嗎?」

  他和岩泉認真控訴過這件事,但岩泉數十年如一日,每次都會先嗆他幾句,然後再被他無法反駁卻又拼命耍賴的樣子逗笑,一點安慰他的意思也沒有。於是事情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好幾年,而他的糗事則無可避免地被收入岩泉的不敗神話中,再不情願,也要和他的英雄並肩而行。

  而那個被他掛在排行榜第二名的地下情報屋,他其實直到現在也沒有搞懂店裡那個總是笑瞇著眼、讓人完全摸不著頭緒的老闆實際上到底經營了多少種不同的買賣,或是還藏了什麼秘密與故事。他只是偶爾會在店裡聽客人說起一些過去的片段,例如這個男人曾經去海上尋過寶、和沙漠的盜賊首領是摯交、差一點就能封爵、連魔法師公會的前會長都和他有幾分交情。有一種故事擁有難以言說的魅力,它會讓講述的人和聆聽的人同時著迷入神,像是自己也曾站在故事主角的身邊、與他一起經歷那些奇異的遭遇,甚至願意為主角加油添醋,鋪上更不可思議的色彩。關於入畑伸照的故事大概就能被歸在這一類。

  他無從得知這些事的真實性有多高,哪裡被省略了、哪裡被誇大了,大概都只有入畑伸照自己才知道,但很久很久以前,他和岩泉都曾經湊在入畑身邊、樂此不疲地追逐著故事的後續。

  直到有一天,入畑拍著他們的頭、對他們說:「接下來換你們寫故事給別人說了。」


  ***


  他和岩泉很少有機會能一起在城裡的街上溜達。

  身為森林守護者的岩泉平時鮮少會離開森林,就算是例行的巡邏工作,最多也就只是到森林邊緣晃一圈。只有每個月要到城裡的地下情報屋交換情報的時候,岩泉才會暫時隱去自己的狼耳朵和尾巴、跟著要進城送藥草的他一起出門。

  於是那一天成了他每個月最期待的日子。

  他總會拉著岩泉滿城跑,有時候在市集裡尋寶、買些城裡才會有的小點心,有時候去聽吟遊詩人說故事、再從陳列著高價魔法道具的櫥窗走過,或是在遇上慶典的時候跑去看雜技團表演、湊湊熱鬧。一開始,岩泉還會皺著眉反扯過他的手,要他少不務正業、應該早點完成工作早點回去,但日子久了,岩泉也不太阻止他了,除了偶爾的口頭提醒之外,岩泉幾乎是任由他帶著他到處玩,興致來的時候,還會主動提議要不要去哪邊看看。

  他們常常在外頭一待就是一整天,等到城裡的夜燈亮起又熄去,街道上只剩下巡邏的衛兵,情報屋也準備打烊休息的時候,他們才摸黑出城、跑回森林裡。

  像是怎麼樣都不饜足,只要和岩泉待在一起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再一成不變的行程也是讓人期待的。




  「來、拿著拿著。」

  剛和藥草鋪的老奶奶寒喧完、把裝滿各種藥草的籃子交給對方,及川就被連皺紋都帶著笑意的老奶奶塞了滿手糖,雖然覺得這麼一大把糖他也吃不完,但他還是笑著把對方的心意好好收了下來。結束例行的工作後,他正想著岩泉會去哪裡打發時間,一轉過身、還來不及走下舖子的矮階梯,岩泉就拿著滿溢香氣的烤餅晃進他的視線裡。

  熟悉而濃郁的食物香味讓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想把烤餅接過來,然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都是色彩繽紛的手工糖,已經沒有空位接待新訪客了。於是他索性把糖果分別抓握進兩隻手裡,再向前一伸,將透著甜膩香味的糖果盡數塞進岩泉上衣的口袋裡。

  「喂!」

  「借放一下、借放一下。」他心滿意足地捧著烤餅湊近唇邊,張嘴咬了一口,飽滿的牛奶味道一下子就在舌尖瀰漫開來。

  「你啊……」

  「嗯?」

  他眨了眨眼,看著岩泉伸手晃過他的嘴角,沾起些許烤餅碎屑,「吃東西也像個小孩子。」

  「嘿嘿、小岩好溫柔喔。」

  雖然是標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但他還是踩著輕快的步伐跟上岩泉、親暱地蹭了過去,再從岩泉那裡收下不是很認真的肘擊。

  早晨的市集總是特別熱鬧,一不小心就會迎面撞上人,耳邊也全是此起彼落的叫賣聲或是融雜在一起而顯得模糊的交談聲。他們四處逛著,偶爾在雜貨攤或古董鋪前停下腳步,因為一些稀奇古怪的商品而熱烈地討論起來。

  「這戒指的紋路奇怪歸奇怪,價格也太高了吧。」他瞄了一眼被擱在小木盒裡的金屬戒指,側頭在岩泉耳邊說起悄悄話,「我怎麼看都不值這個價錢。」

  「……這只是普通的銅戒吧。」岩泉低聲回了他一句。

  攤子的老闆大概是注意到他們正在討論哪件商品,他稍微打量了一下他們,就殷勤地湊了過來。一發現對方的動作,岩泉本來想拉著他直接走人,但他突然有點好奇對方打算怎麼跟他們介紹那枚戒指,於是便拉住了岩泉。

  「你們在看那枚戒指嗎?眼光真好,那枚戒指的來頭可不小呢。」

  「難不成哪個名人曾經戴過嗎?」他裝出一臉好奇的樣子,隨口問了一句。

  男人來回看了看攤子四周,確定沒有人在注意他們之後,他放低了音量,神祕兮兮地對他們說:「現在能夠一眼瞧出這東西價值的人已經不多了,這可是一枚藏寶戒指,若是能破解那些紋路的秘密,就能找到藏寶地點,然後用這枚戒指打開藏寶箱。」

  「這樣啊……」一聽到那些拿來騙外行人的慣常說詞,他原想隨便尋個理由打發掉對方,殊不知男人卻搶在他前頭把話接了下去,「你們看到那邊正在打包的幾個古董攤了嗎?」

  「怎麼了嗎?」他抬眼朝男人所指的方向瞄了過去,不遠處的確有幾個攤子正在整理貨品,看起來不像是要收攤,倒像是在準備裝箱、出貨。

  「昨天有個客人來這裡大肆搜刮了各種新奇珍寶,應該不是收藏家就是寶藏獵人,我這裡也被買走了一些,現在只剩這枚戒指了……」

  男人欲言又止,但他卻聽出了對方的言外之意,雖然不知道對方口中那個顯然是有錢沒地方花又缺乏眼光的客人是不是真有其人,但他原本就只是來看戲的,戲演完了,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理由了。於是他勾過岩泉的手,轉頭就和岩泉一起離開了攤子,把還想挽留他們的老闆晾在了後頭。

  「我開始同情那位客人了,原來這年頭還是有人會相信那一套說詞啊。」他在經過那一箱箱整理好的商品時,忍不住說了這麼一句,接著他就被岩泉毫不留情地揍了一拳。

  「你少幸災樂禍了。」

  「痛痛痛、我又沒說什麼、嗚好啦、我閉嘴!」




  地下情報屋總是會用各種方式來包裝、偽裝自己,入畑伸照的情報屋也不例外。

  在入畑伸照還是個怎麼樣都定不下來、沒事就喜歡往外跑、一出去就是好幾個月甚至好幾年的小伙子時,他就用所有的積蓄買下了舊街區的兩棟房子,一間改裝成酒館、一間則掛上了葬儀社的招牌。每次聽花卷和松川說起這段往事,他都能從隻字片語中捕捉到入畑伸照青春洋溢、生氣蓬勃的臉龐和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然後那個只比他大上幾歲的青年會插著腰對他說:「一邊聚集著生者的八卦、一邊堆疊著死者的故事,二樓再來開間情報屋,不是正好嗎?」

  時光流轉,一路推移,昔日的青年現在已經不太出城到處串門子了,他總會悠閒地坐在情報屋的會客廳裡,在他和岩泉越過小酒館的後門、穿過窄小的樓梯來到二樓的時候,把視線從其他客人身上挪開,給予他們歡迎的笑容。

  「你們來啦。」

  這天店裡的客人並不多,他和岩泉一踏上二樓就在窗邊看見正在調整窗簾布的入畑。入畑一看見他們就拉開了微笑,隨口和他們閒聊起他新挑的窗簾,說著也是時候該改換一下店裡的氣氛了,接著他就把正在另一頭招呼客人的溝口叫了過來,要他帶著岩泉去看這個月城裡發生了什麼值得一提的事,又有哪些和森林相關的消息。

  「嗯?你不去嗎?」

  目送岩泉跟著溝口離開會客廳後,入畑仍舊帶著笑意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他抬頭看向正站在木椅上的男人,笑了笑、彎身在窗緣坐了下來。日光穿透玻璃落在他的背上,溫溫熱熱的,像是想烘烤蒸騰出什麼,然而他卻只說得出一些淺薄又沒有新意的話。

  「因為小岩總是嫌我在旁邊亂插話很煩嘛。」

  入畑輕輕笑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從木椅上爬下來,在回頭仰望自己親手打理的窗簾時露出了滿意的神情,「你自己都知道那不是真心話,就不必拿這種話來敷衍我了。」

  「嘛……我現在很容易詞窮的,入畑先生就別再追問了。」

  「那我問問別的吧,你告訴他了嗎?你要離開的事。」

  掛在他臉上的笑容不著痕跡地收斂了一些,那句話像是根刺卻沉甸甸的,一不小心就可以在他的心口刨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還沒……但他大概已經知道了吧。」

  岩泉看起來不拘小節,卻是很細心溫柔的人,他從來沒有成功在岩泉面前隱瞞過什麼事,除非岩泉不想拆穿他。雖然他們這陣子的相處跟以前沒什麼不同,但他還是多少感覺得到,岩泉比以前更縱容他了。於是他也就更肆無忌憚地黏在岩泉身邊,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他胡鬧過頭了,但岩泉也只是唸了他幾句、或是輕敲他的頭,一切便恢復如初。

  他們心照不宣地共有著一個秘密,以為不戳破就沒有什麼可以改變他們。

  「我們從來不會去干涉彼此的決定,所以如果我說了,就真的要說再見了。」

  及川呢喃著,語氣像在抗拒什麼卻又釋懷了什麼。

  想好好說的和最不想說的,難得的如出一轍呢。

  他擅自想像起岩泉聽到那句話的表情,覺得落在頸邊的日照突然自作主張地攀上了眼眶,熨燙了眼角那層薄薄的肌膚。

  「不管是人類、還是狼神的後裔,或是其他曾經來過這間情報屋的客人,都是這樣的吧。」入畑掛著笑、伸手拍了拍跑到他身邊撒嬌、討糖吃的小男孩。衝著入畑綻開微笑的男孩牙齒雖然還沒長全,但眼眸卻已經透著鮮豔美麗的血紅色,再過幾年就會和坐在角落喝茶聊天的成年吸血鬼一樣,能夠獨當一面了吧,「我們都是獨自來到這個世界上,卻不斷經歷分離,也因為分離而學會受傷、學會珍惜和被珍惜。或許,這也是一種幸運。」

  「……嗯。」他兀自依循入畑的話點了頭。

  「好啦、一起去吃餅乾吧。」入畑拍拍他的肩,再示意小男孩湊到他面前、拉著他一起往吧檯的方向走。




  「大哥哥你是魔法師嗎?」男孩一邊大口吃著剛出爐的烤餅乾、一邊問著,餅乾碎屑沾了他滿嘴,模樣看起來比剛才更可愛了。

  「嗯。」

  男孩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對著他直眨,像是期待能收到什麼禮物似的,「所以大哥哥你會用很厲害很厲害的魔法嗎?」

  一被這樣問,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平心而論,他的確是不覺得自己會輸給王都的魔法師。

  「看好囉。」

  他一勾手指,周圍的氣流就迅速而歸整地聚集到他的指尖,像是一圈柔軟的棉花糖,隨後他將那團雲朵般的氣體揉進掌心、再朝指節的縫隙吹了口氣。溫熱的氣息與掌中的氣團相互雜揉,一瞬間,翠綠色的枝枒就從中竄出,快速開成一朵淺蔥色的玫瑰花。接著他在帶著露珠、嬌嫩欲滴的花朵上輕打了一個響指,一隻琉璃色的蝴蝶就翩然飛落於花瓣上,安靜地舒張起翅膀。

  「好厲害!」

  男孩一臉欣喜地接過他手中的玫瑰花,轉身就跑去向自己的監護人炫耀起手中那近乎不可思議的小小奇蹟。

  「玩夠了嗎?大魔法師。」

  他仰頭看著不知道已經在自己身後站了多久的岩泉,落進他眼底的目光柔軟而寵溺,輕而易舉地就勾出了他心滿意足的笑容。

  「小岩也想要嗎?」

  「不用了。」雖然神情看起來很溫柔,但岩泉拒絕得十分乾脆。

  「咦?為什麼!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耶。」

  「……我要回去了,入畑先生,我先走了。」

  「咦等、小岩!」見岩泉二話不說地背過身,他鼓起臉頰、風風火火地跟上岩泉的腳步,把靠在櫃檯邊笑得無比開懷、只怕自己沒能火上加油的入畑伸照給拋在了腦後。




  「什麼嘛、小岩太不給面子了啦。」

  及川憋著嘴、心有不甘地跟著岩泉走回舊城區的街道上。折射在玻璃櫥窗上的陽光已經不像早上那樣耀眼奪目了,大片灰雲堆疊在遠方的山巒起伏之間,大概再過不久就會下起大雨。及川抬眼看著城市上空僅存的湛藍天際,正想著是不是該早點回森林去,就在往前踏出下一步之前硬生生撞上岩泉的背脊。

  「痛痛痛、小岩你幹嘛……」

  他吃痛地停下腳步,卻在抬眼的瞬間對上了岩泉銳利沉著的視線,那是岩泉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才會流露出的神色,像是要把獵物徹底吞噬殆盡一樣。

  「小、岩?」

  「神樹區有入侵者,你先回小木屋去。」

  「等、小岩!」

  正想進一步追問神樹是不是傳了什麼訊息過來,岩泉就躍上了舊城區的屋頂,一眨眼便沒了蹤影。及川下意識地握緊手,生活在森林裡這麼久,神樹對森林、甚至周邊城鎮的重要性他不會不知道,若是位於森林中心的神樹出了事,方圓數百公尺內的生態機能大概都要隨之消亡。

  難道花卷的猜測是真的嗎?神樹的力量正在削弱,所以最近森林裡的藥草生長狀況才會每況愈下,所以才會無力阻擋入侵者……

  一將事情和花卷遠行的原因連結在一起,及川的腦中便不自覺浮現出熟悉的森林變得一片衰敗、了無生氣、近乎要被沼澤惡氣吞沒的畫面,那裡不會再有輕快躍溪而過的小鹿、當然也不會有總是笑著撲向他的小雪狼,這讓人不寒而慄的想像讓及川隨即仰頭吹了一聲口哨,接著一隻綴有深褐色羽毛的獵鷹便劃空而過、疾飛至及川手臂上停下。

  「先去幫小岩,我會追上你們。」

  接收到指令的獵鷹嘶鳴一聲,立即捲起一陣狂風、振翅而去。

  「我也不能再拖拖拉拉的了。」確認獵鷹前去追趕岩泉後,及川向四周來回看了一圈,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一匹正在棚子裡悠閒吃草的家用馬上。




  在馬匹身上施加了暫時提升活動力的魔法後,及川翻身上馬、向著城外急奔而去。下雨前的滯悶空氣化成銳利的風拍打在臉頰上,像是要在皮膚上留下痕跡,但及川沒有緩下馬的速度,他在馬匹能夠承受的強度裡盡可能地加快馬匹的奔跑節奏,只希望能早一點回到森林。

  順利抵達森林邊緣後,及川跳下馬、輕輕拍了拍馬兒的頭,示意對方要好好回家。馬蹄聲在他身後漸行漸遠,而他則依循熟悉的小徑沒入枝葉掩映的林子裡。

  一踏進森林,和往常完全不同的氣氛隨即向及川襲來。森林裡安靜得一點生氣也沒有,像是在畏懼、警戒著什麼,他每朝樹林中跑出一步,就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傾壓而來的緊張感,每一次呼吸都彷彿吸入了凝滯凍結的空氣,讓人背脊發涼。

  及川沿著岩泉曾經帶他走過的捷徑直向著神樹所在的位置而去。滿布著碎石、雜草和隆起樹根的路面並不那麼容易行動,稍微沒有注意腳步就會摔得不輕,他第一次和岩泉走在這條路上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難走,但在他獨自一人、拚了命想追趕上岩泉的現在,才發現原來這些縱橫交錯的小路走起來並沒有那麼輕而易舉。

  好不容易越過最顛簸的路段,瞥見獵鷹悄無聲息地盤旋在樹梢、伺機而動的身影,一陣幾乎要將樹葉盡數吹落的狂風就從他身邊呼嘯而過,逼著他不得不瞇起眼,才得以看清眼前的狀況。

  是小岩、還有……

  隔著一段距離和岩泉相互對峙的男人在暗影中若隱若現,他看不清對方的樣子,但對方手裡那把綴著銀光的劍刃卻瞬間勾起了他的記憶,那是獵人公會的紋章。

  這傢伙是住在森林東邊的新獵戶嗎?他想做什麼?

  在及川細想這些問題之前,站在陰影裡的獵人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他踩著俐落的步伐自陰影中急衝而出,手中的銀白長劍在空中劃開一道軌跡,劍尖直朝著岩泉而去,一點猶豫和試探的意思也沒有。

  岩泉輕鬆地避開了對方凌厲的攻勢,但主動進攻的男人並沒有停下攻擊,他依循著岩泉的動作、腳步,銳利地捕捉起岩泉可能的閃躲和反擊模式,於是原本看似不拘小節的揮砍、刺擊開始漸趨逼近岩泉,好幾次幾乎要擦過岩泉的臉頰。

  沒料到對方能和岩泉打成平手,甚至在一來一往之間稍稍壓制住岩泉的攻勢,及川緩緩向前伸出了左手,套在手腕上的青色手環在挪動之間來回擺盪,隨後綻開彷若日光墜落進千年冰層中的光芒,金屬手環在光線裡漸次消融、再一點一點重構成帶有雕花紋路長弓。長弓不偏不倚地落進及川手裡,接著一支由手指勾畫而成的淺蔥色羽箭便被架上了弓弦。

  帶著寒光的箭尖直指打得難分難捨的兩人,但及川的目光卻沒有落在獵人身上,反而漸漸循著岩泉移動的軌跡來挪動準心的位置。

  一瞬間,羽箭疾馳而出,精準無比地落進岩泉為了閃避劍擊而向後伸的手心裡,箭身一碰觸到岩泉的手隨即幻化成鋒利的長劍,和下一秒自他頭上落下的利刃撞擊出清脆的聲響。

  「太低了!還有我不是叫你回去嗎?」岩泉回頭瞪了他一眼。

  「嘛、反正小岩不是都能接得到嗎?」

  及川輕笑出聲,隨後將下一支箭對準一片寂靜的樹叢,眼神銳利似劍、嚴寒如冰,「我知道你在那裡,不想受傷的話就從樹叢裡出來。」

  些許光線沿著枝葉的輪廓落進樹林,照亮了緩緩從樹叢中探出身子的黑髮少年。雖然仍舊被隨時可能自弓弦上飛射而出的箭尖指著,但少年看起來神色自若,並沒有因為雙方僵持不下的氣氛而有所動搖。

  「赤葦,這個超級厲害的!這把劍比我以前見過的劍都要厲害多了!」

  鏗鏘!持著劍的灰髮獵人再次朝岩泉發動強勁得像是要將劍身碎裂的揮砍,刺痛耳膜的蜂鳴一再自兩炳劍的交接處迸射而出,不過取得慣用武器、和對方條件一致的岩泉卻比剛才有了更多餘裕,他開始拆解、截斷對方的攻勢,再趁隙逼近對方,驅使劍鋒自要害處擦過,讓對方不得不拉開距離、重整旗鼓。但這一連串的攻擊受挫並未點燃對方的反擊意圖,他反倒歛下劍尖、揚起了興奮閃爍的目光,直盯著把劍送到岩泉手上的他。

  「喂你、剛剛那個超厲害的!那是魔法嗎?我第一次知道魔法可以做到這種程度!」

  和上一秒的狠戾截然不同,灰髮青年在逐漸穿透樹蔭、擦亮視線的天光中,露出了宛如大孩子般的表情,這突如其來的反差讓及川忍不住和岩泉對看了一眼,無聲地詢問著對方現在是什麼狀況,而他們還沒得出結論,原先站在樹叢裡的少年已經緩緩走了出來,向他們點了個頭。

  「造成你們的困擾很不好意思,我們是住在森林東邊的獵人,我是赤葦京治,這位是木兔光太郎。」逕自道完歉、介紹完自己後,少年轉頭看向仍不住眨著眼、心事昭然若揭的木兔,「木兔前輩我覺得你認真道個歉比較好。」

  「咦?為什麼?我們不就是切搓一下而已嗎?大家都有開心到就好啦。」

  被喚作木兔的年輕獵人笑著把長劍收進劍鞘裡,二話不說就搭上岩泉的肩,熟門熟路得像是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剛剛也不過是朋友間點到為止的比試而已。

  赤葦嘆了口氣,正想開口幫木兔解釋,但木兔已經自動自發地開始研究起岩泉手上那把隱隱透著薄光、劍身刻有繁複紋路的長劍,似乎完全沒注意到此刻的氣氛有多微妙。

  「剛剛、到底怎麼了?」及川開口問了赤葦一句。

  雖然眼前這個自來熟的傢伙讓他很不想這麼說,但剛才八成是發生了什麼誤會,他不覺得這個大概什麼事都是憑直覺、憑喜好行事的獵人,可以策劃出什麼驚天動地的陰謀。

  「那個,」赤葦伸手指著一隻正陷在草叢中動彈不得的白羽鸚鵡,「我們剛剛在森林裡遇見那隻翅膀受傷的鸚鵡,木兔前輩說想送牠回家,所以我們就跟著鸚鵡的指示走,但走到一半我們就被攔了下來,然後木兔前輩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我就自顧自地和對方打起來了。」

  「因為我已經很久沒遇到實力相當的對手了嘛,對了赤葦,我們今天晚上請他們吃飯吧,我想多知道一些關於這把劍的事。」

  「等等、誰答應告訴你了,你不覺得事情跳太快了嗎?」看著木兔滿臉期待的神情,及川皺起眉頭,一把拉過岩泉的手、就把岩泉連人帶劍扯了過來,還順道送了木兔一個鬼臉。

  「你在幼稚什麼……」見他瞬間中斷了魔力輸出,把劍收了回去,然後得意洋洋地對木兔擺起姿態,岩泉伸手彈了一下他的腦袋。

  「唔、小岩你怎麼可以胳膊往外彎,我們不是應該站在同一陣線嗎!」

  「……我不想和幼稚鬼組隊。」

  「小岩!」

  「耍幼稚又不能解決事情。」

  正當他被岩泉堵得一句話都回不了的時候,木兔和赤葦的對話內容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木兔前輩,因為你之前在市集裡亂買東西,所以我們現在沒有多餘的錢請別人吃飯了。」

  「咦咦咦咦咦──」

  「我覺得我們還是腳踏實……」

  「等等赤葦,我才沒有亂買東西,那些東西可是用來尋寶的!」

  「……老實說,我不覺得那些東西真的可以找到寶藏。」赤葦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回了句。

  「那也要找了才知道啊,對了、不然我們可以去他們那裡吃飯嗎?」

  見木兔想也不想地抬手指向他們,擅自決定了晚餐的去向,覺得自己什麼也沒做就被占了便宜的及川隨即起而反擊,他可沒必要像赤葦一樣對木兔委婉,「你好意思,我們才不歡迎會被三流古董商人騙的傢伙呢。」

  「被騙……怎麼可能,你又沒有看過那些東西怎麼知道我被騙了?」

  木兔理直氣壯的樣子讓及川笑得樂不可支,他原本還想說那位值得同情的客人該不會是那幾個古董攤編出來騙人的,結果竟然真有其人,而且本人還對自己深信不疑到無藥可救。

  「你是在市集裡的古董攤買的吧,他們是不是跟你說那些東西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我跟你保證,你過一個星期再去看看,所謂的絕世珍品又會出現在攤上了。」

  木兔愣了一下,上一秒的毅然決然一瞬間消失無蹤,從他的眉眼之中流露出的動搖看起來像是被徹底打擊到了。

  「真的要說,那些東西也就只是一堆破銅爛鐵而已。」及川挑著眉、繼續趁勝追擊。

  「破銅爛鐵、破銅爛鐵。」

  窩在草叢裡的白羽鸚鵡歪著頭,逕自向曾對牠釋出善意的木兔重複起那無比沉重的話語。


  ***


  結果,雖然他心裡有一百萬個不願意,木兔光太郎還是在岩泉的應允下到了岩泉的住處白吃白喝了一晚上。於是理所當然的,他也就必須應付對方無時無刻都像是要把整座森林掀掉的吵吵鬧鬧,搞得他在木兔和赤葦已經回去一陣子的現在,耳邊都還充斥著喋喋不休的雜音。

  「所以說小岩你幹嘛對他們這麼好啦……」

  及川疲憊地趴在餐桌上,看著桌上被一掃而空的盤子和杯子陸續被岩泉收走,心裡忍不住叨唸起木兔的腦袋和胃袋到底是怎麼長的。

  「我覺得你跟木兔很合得來。」

  「什麼?我跟木兔?怎麼可能。」及川睜大了眼,一臉你別鬧了的表情。

  「剛剛他在跟你討論哪裡的魔法礦石品質最穩定、哪裡的劍應該得到更高評價的時候,你們不是聊得很愉快嗎?」

  「那是……」被岩泉這麼一說,及川頓了一下,他們的確、好像在某些部分聊得有那麼一點點愉快。雖然木兔大致可以被歸類為缺乏常識又容易衝動行事的傢伙,不過一頓飯的時間下來,他就發現木兔並不是個不學無術的人。以身為獵人這件事來說,他的戰鬥技巧的確無可挑剔,而或許可以被稱為天賦的敏銳直覺,則讓他可以無視理論、用經驗和喜好進行判斷,例如木兔可以在武器店裡積滿灰塵的角落翻到他現在的配劍,他認為那並非偶然。

  唯有長期浸淫在戰鬥中、極為相信和了解自己的人,才能擁有欣賞優秀兵器的獨特嗅覺。

  這一點岩泉也是一樣的,所以當初他可是費盡了心思才造出那把獨一無二、大概只有岩泉才用得順手的劍。

  「而且既然他們打算暫時留在森林裡,早一點掌握他們的來歷和目的也是必要的。」岩泉一邊說、一邊朝他遞來一盤剛切好的牙色蘋果,「吃完了就趕快回去,你也該結束打混摸魚兼寄生的生活了。」

  「就說了我才沒有打混摸魚。」

  及川拿起一塊蘋果送進嘴裡,清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在唇齒間泛開,蜷縮在他腳邊的雪狼一嗅到蘋果獨有的甜香,隨即揚起頭、睜著大眼向他撒起嬌來。及川笑了笑,把盤子挪到雪狼面前,將剩下的蘋果全給了對方。

  「你不要太寵牠,再過一段時間,牠也必須要學習自食其力了。」

  「小岩好嚴格。」及川拉著椅子走到還在清理杯盤的岩泉旁邊,靠著對方坐了下來。

  「因為森林也不是容易生存的地方。」

  「……嗯,我知道,但是再一下子就好……」

  及川對著小雪狼呢喃起來,輕輕把頭靠向岩泉的腰側。眼前,得到整盤蘋果的雪狼正輕輕搖著尾巴,愉快地享用原本屬於他的飯後水果,無憂無慮得彷彿沒有意識到離巢的日子就在不遠的未來。

  「花卷今天回來吧,不早點回去嗎?」

  「嗯──再一下下就好。」

  「你這樣我很難做事。」岩泉用手推了他一下,些許水珠落在他的臉頰上,冰冰涼涼的,但他卻自顧自地蹭了回去,把臉埋進了對方的體溫裡。岩泉似乎頓了一下,但下一秒,那溫暖的掌心就落在了他的頭髮上,「那去洗澡睡覺。」

  宛如空氣一般自然而不經意的溫柔,讓他一時間語塞,而那些來不及脫口而出的詞句彷彿盡數回流到了胸口,堆疊交錯得讓他難受。那句平凡無奇的話像是一種咒語,讓他一閉上眼就會墜落進一片暖陽裡,再也不捨得離開。

  是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人的呢?

  是他開始會為他準備熱牛奶的時候嗎?還是他開始會為他放慢腳步的時候?又或是那一年他因為淋雨而燒了好幾天,整個人病得迷迷糊糊的,但他卻知道岩泉一直都守在他身邊,沒有離開過。

  或許都不是,也或許都是。

  打從他們認識的那一天起,岩泉一直都是這樣的,比起那些不著邊際的好聽話,岩泉更喜歡說些刺耳卻中肯的話,但是他對他有多嚴格、他給予他的溫柔就有多少。岩泉從來不會明說,但只要待在他身邊,他就會感覺得到。

  他一直是被岩泉珍惜著的。

  「小岩,你記得我第一次對你說喜歡的時候,你做了什麼嗎?」

  「……為什麼提這個?」

  「那時候我覺得你也太正直過頭了吧,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你的真實身分,你突然就變回狼的樣子,一定會把別人嚇跑。不過事後想想,正因為你會這麼選擇,所以我才會喜歡你。」

  那時候,岩泉肯定也在心裡反覆思考、猶豫了很久,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向他坦白,不是以人類的樣子、也不只是露出耳朵和尾巴,岩泉選擇了用自己最真實的樣貌來向他揭示所有秘密。無論他會給予什麼反應,他都決定概括承受。

  「小岩、」他仰著頭、對上岩泉像當年一樣不顧一切的視線,綻開了微笑。那一年,細雨迷濛,他也是這樣對眼前的狼神說的:「我還可以繼續喜歡你嗎?」

  「笨蛋……」

  岩泉捧住他的臉頰、低頭吻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混進了淚水味道的嘴唇。

  原來,他是這樣真摯而深刻地戀慕著這個人。

  第一次對他說喜歡、第一次交換親吻、第一次因為分享彼此的體溫而熱淚盈眶,這個人手中擁有了太多太多珍貴、無可取代的記憶碎片,若是失去這些,他或許就不再是他了。

  於是就算終將失去什麼,也想像這樣義無反顧地待在他身邊。

  然而沒有什麼是不會改變的,就像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小學徒了,岩泉也不再是當年會跟他一起滿山遍野跑的小野狼了。

  明明想笑的,但是一碰觸到屬於岩泉的一切,眼淚就肆意違背他的意願奪眶而出。

  「小岩,我要離開森林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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